走出花楼,猫儿娘放下眼前深紫色的帷幕,遮住一张美艳的脸。她提起裙子,上了一辆低调奢华,通身无一丝标记的大车。
姿态慵懒地靠在车内软垫上。
这软垫上刺绣极其繁复华美,在暗夜中闪烁着微光的金线,在流光溢彩的丝绒上绣出猫儿娘看不懂的异国文字。
她涂着大红豆蔻的指尖,轻轻摩挲着凸起的绣样,心中微微一叹。
那钱袋找到,她一早便使人去知会了那日帮腔闹事的纨绔中的一个,对方很快答复,沙国那位大人,想在自家私宅里见见猫儿娘。
猫儿娘自然应允。
心中想的却是,这沙国人从前不曾见过,八成是第一次来盛京。竟就这么大手笔地收了一栋私宅。
是往后有常常往来之意,还是……
感受着身下马车碌碌地开始了前行,猫儿娘脸色愈沉,心中涌起阵阵的不安。
她日日在外行走,自然看得到,这三年来,即便是大盛的心脏盛京,老百姓的日子也一日日眼见着艰难了下去。
可再经不起一场战争了。
这两低调奢华的大车,行了一个多时辰,才堪堪停住。
猫儿娘被人搀扶下了车,才惊觉,眼前这宅子,是当真豪奢。
居然地处盛京最豪华的中街,与镇北王崔家在京的府邸同在一条小巷。两家的大门隔着一条窄街,当面锣对面鼓地开着。
那镇北王府年后刚办了帝后大婚,匾额上的喜缎还不曾摘去。可毕竟家中刚去了顶梁柱,老夫人又眼看着马上要北归,这宅子也老,自从上代传下来,再不曾修葺。
浓浓夜色之中,那深褐色的紧闭的大门,竟显出几分矮小。
尤其是对上沙国人的宅子。那宅子似是遵循了沙国风俗,门牌弄得怪模怪样,又漆成了白色,上面饰以金色浮雕。夜色中格外的显眼。
比对门的崔家还要高出一寸。
不知是有意为之,还是……
美丽的夫人,这边请。我家主人已经恭候多时了。
一道声音自身边响起。
猫儿娘抬头,见迎出来的也是一个沙国人。个子高高瘦瘦,前额灰白色的头发有些稀疏。他身上的白色上装勾勒出腰身,外罩一件短短的黑色马甲。
怪里怪气的。
猫儿娘礼貌笑笑,跟在这人身后,向那漆黑一片的大宅内走去。
夜这么深了,那宅子里竟一片灯火辉煌。
还隐隐能听到丝竹、歌舞之声。
声音这么大,怕是会吵到对门镇北王府。
猫儿娘皱眉。这沙国人,忒不讲究。
不过她人微言轻,今天只求能顺顺利利交回那只钱袋,奉上赔偿,往后井水不犯河水,再无牵涉。她的花楼经营多年,并不想,也没能力卷进什么莫名其妙的旋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