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思自然明白,三间东厢房都已经给人占了,自己便只有在西厢之中选一间,房门都挂着锁,校工掏出钥匙,一间间开了门让她看,因为长久不住人,都显得很是荒凉破败,床铺地面满是灰尘,梅思选了其中看起来相对稍好些的一间,是中间那一间,把背包提了进去,校工把钥匙给了她:梅先生,你收好。
梅思向工友道谢,等他走了,便先是到院子里找了一些枯枝,扎成简单的扫帚,清扫房间里的地面,又打开背包,拿了盆出来,从拿一口古井里面汲了水,绞湿了抹布,床板桌凳四处揩抹,又擦窗户,看到原本的窗纸已经破了,想着回头要买一点油纸来糊窗户。
房间虽然不大,然而日久尘土厚,要清理也很花时间,她就这样团团忙碌了好一阵,忽然听到外面有人的说话声,不多时便有三个人说笑着走进了院子,很快有人哗啦一下推开她的门,探头向里面望:啊呀梅先生,你以后就住这里了
梅思转头望了一下,是一个女教员,今天刘慧坚为自己绍介过的,仿佛就是朱先生,于是便笑着回答:是啊,朱先生,这间屋看着比较整齐一点。
对方拍手哈哈笑起来:我是李秀第啊,这一个才是朱光屏,一下子十几个人,也难怪你记不清,你等等,张宏远也来了。哎呀我说,我们也不用这个先生那个先生的了,又不是在学校里,我看就直接叫名字好了,梅思,这屋子空了好一阵了,你把它收拾成这个样子,可是很费力气。
梅思本来因为认错了人,而有些不好意思,此时见她如此豁达,心里便感觉好了些,笑着说:毕竟是自己要住的地方,哪怕辛苦些,也要打理干净一点。
这时候胖胖的张宏远从朱光屏与房门之间挤了进来,往屋内一望:哎哟,这么短的工夫,你连风炉都添置上了,这可好了,以后到你这里来沾光宵夜。
梅思忙笑道:这个礼拜天我请大家吃饭。
李秀第和张宏远都连声称好,一直文文静静立在门边的朱光屏则是说:你刚刚来,不要太破费了,他可是很能吃饭的,你看他的身量就知道。
伸出手指指向张宏远。
张宏远呵呵地乐:梅先生你放心,我一定克制,否则你会破产的。
梅思笑着说:你放心,我不怕的。
朱光屏转头望着四周:有什么能帮你干的
梅思道:不用了,都已经差不多了。
李秀第拉着朱光屏的手,另一只手推着张宏远:好了,我们在这里也做不了什么,倘若胡帮忙,反而添乱,让梅思自己再收拾一下,过两天等她歇过乏来,散学之后陪她到这附近逛逛,邮局米铺菜市场都需要认得的,等到了礼拜天,我们就过来叨扰。
这三个人从黄菲的房间出去,不多时对面三个房间就先后亮起灯光来,黄菲在这边关了门,到梅林之中拿了一点食物,回到房间里点起风炉来,简单煮了晚饭,是两只鸡蛋,一个番茄,又擦洗了身体,便早早地躺到了床上。
虽然身体很是疲倦,极想畅快地睡一大觉,然而毕竟是到了这样一个陌生的地方,在此人生际遇极大转折的情形之下,一时间胸中不由得便是波澜起伏,在床上翻了好几个身,过一阵总算睡了过去,半夜却又起来上厕所,再回到床上便又睡不着,躺在那里空闭着眼睛,头脑里只是一直清醒,不肯迷糊,又过了不知多久时间,终于又睡着了,虽然到天亮已经没有多久,毕竟没有失眠整个后半夜。
第二天依然是到学校教课,梅思这时候心中比较安定了一些,对照着花名册,努力熟悉着学生,回到办公室,同事们也要认得,十七八个人,一时间确实不容易完全记住,有些人自己记不得名字,便在同事闲聊时听人与她招呼,默默记下。
到了傍晚,□□们纷纷离开学校,李秀第和朱光屏果然陪着梅思在附近逛,一边逛一边给她指点:那条街上时常有人挑着担子卖菜,都是附近的农友,那里有个猪肉摊子,每天早起卖猪肉,顶新鲜的,不要去东边那家,会诈秤……医院在那里,谁都难免不舒服,医院的位置要记得,另外这边还有两家药店……这就是邮局了,要给人寄信就到这里来……唉,说好只在周边转,现在半个江陵都要给我们看完了!
梅思咯咯地乐,李秀第说得有点夸张,不过江陵作为一个县城,毕竟不很大,比起桂林要小许多,热闹繁华的地方更加有限,她们在学校左近闲走,把江陵便看了个大概,估计若是坐黄包车游江陵,一天时间便也都看遍了。
梅思买米买面,提了回来,这样终于不必只是吃鸡蛋和青菜,李秀第则是笑呵呵很是兴奋:从前只我们三个人,总不够劲,现在梅思你来了,这下可美了,刚好凑一桌子麻将。
朱光屏静静地笑着,这时候说道:你当谁都像你那样爱打麻将吗可能梅思更喜欢读书的。
梅思笑着说:小打一下应该也还行,只是我不会打牌。
李秀第拉着她的胳膊,连声道:来吧来吧,很带劲的,等你打起牌来就知道了,特别上瘾的,你别看光屏现在是这样说,她上了牌桌也收不住,日头偏西了还不肯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