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去见他,她本就想借机完成采访,甚至特意清空了录音笔的内存,充上了记格的电。就算保守估计,将那日傍晚到天明的各种声响收录其中,不在话下。
黎思骂他“狗日的”,真是对了。
长长的走廊上已经空了,宋致远的背影都像在嘲弄她,丁琴冲上去,一把拽住他,“把录音删了。”
他扭过头,“回家。”
“什么意思?”
“说过了。”
脑子里一下跳出那日的画面,她即刻松了手,“不去,我也说过了。”
“你撒谎。”他凑近来,轻声说,“你说过的,我很行……”
她一把捂住他的嘴,惊恐地问,“那个录音……”他轻轻点头,“去吗?”
结果,她还是站在原地,没有跟上去。
那段录音……除了让人面红耳赤的低语,还会有什么?醉酒后,她一般都会说什么,酒搭子黎思说过她好多次。
骂人,骂一口官腔的领导,骂不怀好意的采访对象,骂黎思重男轻女的爹妈,也骂她失踪的爹和那个人,还哭,那些幸福的日子始终在记忆里,难以忘怀,那个让她重伤的人,却还是想见……还会上蹿下跳,抱着人亲。还好,她酒量尚可,除了那次搅局,也只敢在黎思面前喝醉。
而她那些胡话,握在宋致远手里会怎样?她首先想到了丁素云,听完只会心疼自已的女儿吧,还有她骂那些人,哪个不是该骂的。退一万步讲,大不了就是被踢出《业界》,职业生涯就此结束,那也比跟宋致远重温噩梦好吧。更何况,如果宋致远真想发难,何必等到今天?
她权衡完利弊,下定了决心,等晚点接到宋致远的电话,整个人都硬气了几分,“说过了,我不去。啊,我说过你‘很行’,有没有可能,是跟你客套?我这个人让人的准则之一,就是绝不扫兴,也不能因为你不行,就立马翻身下床走人吧?那录音很好听吗,那就听着自已解决吧。”
不等他回话,就挂断了。她长舒口气,感觉很爽。
可第二天,丁琴还是顶着硕大的黑眼圈,进了办公室。逞口舌之快的爽感退去,涌上来的全是忐忑不安,她竟辗转反侧了一夜,最后只能想到“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随机应变。
此刻,办公室还是零星几个人,除了出刊那几天,他们不用坐班。一向不爱来办公室的麦加加,却意外地出现在工位上。她本就睡眠不足的脑袋更疼了,昨晚,麦加加就像追着骨头跑的小狗,一直用微信轰炸她,一会祝贺她抱得金龟婿,一会又埋怨她口风紧,太不够朋友。她不敢搭理,只怕引出更多的问题。
“丁丁姐……”她刚一落座,麦加加已经凑近来了,贼兮兮地笑道,“昨晚没睡好吗?”
“嗯。”
“和宋总约会去了?”
“嗯。”
“怎样?”
丁琴一扭头,对上麦加加的星星眼,“不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