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太傅自认遇上容家人之后可谓是诸事不顺:
当年扶持陛下争夺大位,本想顺势将自己女儿塞进宫门以拔擢夏氏门楣,却因先帝遗命终是被容家女压了一头;
年前辅弼陛下一手策划了容氏双壁的死,本以为此后高枕无忧,却没想到容翎还能死里逃生,更是立下赫赫战功;
不久前刚刚顺承圣意提议诏定国公回京,本打算借皇命难违除掉这个心腹大患,却发觉北关又大胜的消息已传得满城风雨,全大雍之人都盯着容翎,费尽心思还是轻易不能动他。
啧,容氏这些人怎么就不能懂事些,乖乖听话去死呢真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啊。
巧了,容暄心里亦是如此想。就是内容上与他略有一点儿差距:
啧,宇文辰怎么就不能安分些,催回京又催面圣,不知道自己对大雍最大的贡献就是驾崩吗真是昏君多作怪,和夏家那些人一样上蹿下跳地找死。
皇帝打发夏峰去宣口谕,也是因他乘着陛下的东风,如今在帝都权贵中也算是横着走的人物,正好来杀一杀容翎的威风。
夏太傅从前倒是见过容翎,毕竟大雍无论男女皆以容貌姣好为荣,身为家在帝都之人哪能不识得容家二郎呢如今再见,也不得不承认其俊美之名不虚。
即使征战边关许久,仍然玉骨秀横秋,不见皮肤变黑变糙,翩翩姿态更胜当年。
他虽觉自己身份更贵重,但也不至于傻到直截了当地与这位名动天下的定国公呛声,便假笑着邀请她上轿:我乃吏部尚书夏峰。定国公,还请下马同行。
夏峰可是那位天子之师,贵妃之父,从二品礼部尚书,夏太傅是也容暄端坐于枣红骏马上,回首示意身后众人稍安勿躁,转而高声问道。
夏峰闻言,得意地以手抚须,口吻也放松下来:定国公谬赞了。老夫也只是虚长你几分罢了,哪里比得上你在边关枕戈寝甲的劳苦呢
薛举亦看出此人惺惺作态,正欲代主君出言讽刺,却被一侧的祁隐伸手相拦。
只听容暄凤眸高挑,冷笑一声:好,原来你也知晓我是定国公啊
我大雍国公爵居从一品。当年太祖皇帝金口玉言,容氏的定国公之爵许世代承袭不降等,见皇亲贵胄亦有不拜之殊荣。你算是哪个牌面上的人物,敢违抗太祖皇帝的旨意,叫我下马与你同行
论品阶,我容翎远在你之上;论功勋,我容翎为大雍血战沙场,收复寒北郡四城,其劳苦当然更在你之上!
若是贵妃娘娘到此,我自当却马相迎。而你这等老匹夫不过外戚尔,能着朱紫已是承天大运,竟也敢乘着轿子在我面前摆谱!
看在陛下和娘娘的面子上,速速给我闪开!驾!
少年风神高迈,容仪俊爽,左手持缰绳,右手扬长鞭,纵马疾驰而去。
马蹄甚至擦着夏峰的衣角掠过,惊得他慌乱间连连后退摔倒,在众目睽睽下大失颜面。
其言其行狂妄无比,犹如九天凤凰不屑与泥淖对话般高高在上。然而周遭所见之人无一不被其骄傲风采所折服,只觉意气风发,令人望而神往。
眼见那位夏太傅被扶起来时胡须都被自己薅掉了一大把,瞧着面色都发青紫。
岳银朱心头划过丝缕担忧,转而环视一周,见同伴皆面带笑意,连往常神色少有波澜的祁隐都眉目盈盈,便也很快释然了。
她心想:我的主君本就是天之骄子,未及弱冠便立下不世之功,自永平以来无人敢与他争锋!骄纵轻狂些,想必别有他意。那个夏太傅也是活该受着,到底我们都在,谅他也翻不起什么风浪。
容氏亲卫亦是无人把此事放在心上。
知道国公是去上朝面圣了,容一与容二拍马追赶。其余人自是随着容三往定国公府去安顿,看都没看那边脸比衣服还紫的太傅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