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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人穷命恶（下）（第1页）

第二天，她主动要求上街采买，希望能逃过一劫。就这样挑挑拣拣磨了半天，直到正午才回到宅里。回去她就钻到灶下，抓把灰抹在了脸上。如意一把将她扯了出来：“好了，别抹了。再抹也没用了，爹让你过去伺侯呢。”潘金莲只好又去洗脸，洗完了又换上艳色衣服，还在唇上涂了胭脂。如意急得直叫唤：“你怎么又扮上了，爹已经等不及了。”

张大户正扒着炕边咳嗽呢，见她进来只是招了招手。如意连忙过去捶背抹胸：“爹，人已经给您带来了，您老慢慢享用吧。小的去给您望风，有什么就来禀报。”说完狠狠剜了她一眼。潘金莲手足无措地立在一边，不知道是进还是退。张大户咳完就命令：“先把衣服脱了，让我看一下皮子。”大冷天竟让她在地上脱衣服，这老东西还是不是人啊？

潘金莲自然不敢违抗，只好慢吞吞地解着纽扣。张大户有点恼火：“你还磨蹭什么？快点脱啊！”她正准备把裙子拉掉，如意慌慌张张来报告：“爹，娘回来了，已经进了二门了。”张大户一听连忙下炕，连滚带爬从后门溜了。俗话说：“躲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这主子要是惦上谁了，那你怎么都逃不掉。那天家主婆刚刚出门，张大户又找了过来。

张大户比她想象的还要老，头发、胡子白了不算，连鼻毛都是灰的。脸上、身上皱纹累累，脖子就跟火鸡似的，动一下两边直晃荡。一嘴牙已经掉光了，一瘪一瘪的特别瘆人，不时还会渗出几滴涎水。窗外有株红梅开得正欢，那花瓣艳得让人揪心。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那枯黑老朽的枝干。难道这就是自已的未来吗？一辈子就陪着这个糟老头子？

后来张大户又来过几次，有一回好像还成功了。这可把他高兴坏了，要潘金莲给他生个儿子，生了就让她让二房。张大户不但没有儿子，连女儿都没有一枚。这要归功于那个臭老婆子，她自已不会生也就罢了，还不让打点野食。张大户一辈子都在抗争，丫头、仆妇偷了十几个，可还是没整出一儿半女。眼下他是枯木逢春了，希望潘金莲能建立奇功。

潘金莲最会把握机会了，当即要求调到上房，说什么要去伺侯娘。张大户一听连连摆手：“你千万不要胡思乱想，到她身边还有活路吗？”潘金莲还不甘心：“小的不想当烧火丫头，整天灰头土脸的。”张大户也很无奈：“现在只能这样了。回头我吩咐如意，重活累活不要你干了。”潘金莲狠狠拧了一把：“你这老东西真是没用，她有什么可怕的？”

尽管她行事诡秘，但还是走漏了风声。这回家主婆没打也没骂，反而要帮她找个好人家，说不能耽误她的终身大事。潘金莲不敢胡乱答应，只是一个劲地表忠心。说小的只想伺侯主子，什么人都不想嫁。家主婆依旧笑笑的：“哪能呢。俗话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不能一辈子当个烧火丫头吧？”潘金莲只好发问了：“娘要把小的嫁给谁呀？”

家主婆高声说道：“也不是什么外人，就是紫石街的武大郎。这人本本分分的，是个过日子的人，嫁给他算你有福了。”潘金莲有点担心：“武大郎多大了？”家主婆脆声答道：“也不算大，才三十出头。”潘金莲继续打听：“他娶过妻室吗？”家主婆也没隐瞒：“之前娶过一个。没几年就生病死了，后来一直没找。现在县前卖炊饼，家道还算殷实。”

张大户不停地挤眼努嘴，意思是别听她忽悠，可潘金莲丝毫不为所动。不管怎样，当个堂堂正正的老婆，总比偷偷摸摸要强吧。他既不能给自已名分，也不能给自已实惠，跟他能有什么奔头？万一激怒了家主婆，到时侯死都不知怎么死的。那个武大郎如何已经不重要了，再差也是一个男人吧。现在她也不想出人头地了，只求能安安稳稳过一辈子。

第二天傍晚，家主婆亲自把她押上花轿，临走前还流了几滴眼泪，说什么处出感情了。可她不但把月钱扣了，连件旧衣服都不肯给，说武大郎已经治齐了。直到这个时侯，她才觉得有点不妙，可外面已经吹吹打打了。潘金莲也有一套新嫁衣，那红红火火的颜色，多少冲淡了一点忧虑。只有张大户在不停地跺脚，好一块嫩羊肉啊，竟然掉进了狗嘴里。

该有的礼节都齐了，这样她的心里就踏实了。等到闹房的人走了，有人拿秤杆挑开了盖头。她左看右看也没寻到人，只有一个小矬子在眼前蹦跶。潘金莲也没在意：“你是谁家孩子？天都晚了，还不赶紧回去睡觉。”小矬子色迷迷地说：“大娘子，我是你的相公啊。”潘金莲啊的一声惊叫：“你就是那个武大郎？”武大郎嗖地跳到了炕上：“是啊。”

这武大郎是三分像猴，七分像鬼，根本没个人样。身高还不到三尺，站起来像口袋，躺下了像水桶。眼睛就跟没长似的，只有一道小肉缝，睁着闭着一个样。鼻孔往上翻着，鼻毛全刺在外面。两条腿又短又粗，像被锯了半截，搞不清是大腿，还是小腿。皮肤又粗又黑，跟枯树皮似的。难道这就是她梦寐以求的好姻缘？跟这种丑八怪还不如死掉算了。

武大郎还挺内行，上来就把要害部位掐住了，那意思就想上了。潘金莲猛地掰开爪子，狠狠扔到了地上。就这样武大郎还不罢手，一纵三跳又扑了过来。她一脚踹在了腰上，疼得武大郎半天爬不动。最后扯了一捆稻草，在锅门口蜷了一夜。那一夜潘金莲也没睡着，一个人呜呜哭到天亮。她恨张大户，更恨那个死不掉的家主婆，而这一切早迟都要清算的。

（待续）

《新金瓶梅》历史成绩：

2014年“天涯排行榜”冠军（总榜）

2017台湾“读小说”排行榜曾连续霸榜一年多。

2018年《南方周末》曾用整版予以报道，也是当期的文化头条。

2020年“咪咕阅读”作家人气榜冠军（当时名为《情迷金瓶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