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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最后的关切(第2页)

望着千里迢迢归来的妹妹,黄瑞成先是例行问了几句在外面可安好便谈起了他对当今时事的看法:虚空,彻底的虚空,换了政党,仍然是一样,你瞧着吧,不会有什么根本的变化,只不过换个样子而已。

梅思默默地听着,等他仿佛说完了,一时间没有别的话讲,便安慰道:哥哥,你这些天身体不太好,所以容易消极悲观,等过一阵你好一些,便能够开朗起来,人世间还是美好的。

黄瑞成苦笑一声,摆了摆手:妹妹,你到了这个时候,还说这样的菩萨话,我早已经看得明白,所谓新的希望,不过是海市蜃楼。咳咳咳……

梅思望着窗玻璃,定定地出了一会儿神,终于又说道:哥哥,你的这个病,多是从思虑上得来的,你一向就想得太多了,便耗空了身体,当初我在延安,有一位丁玲女士,她写了一篇文章,劝告说要注意自己的身体健康,不要生病,要让自己尽量愉快一些,哥哥少想一些事情,少一些忧愁烦恼,身体便可以强健起来。

黄瑞成两眼定定地看着她,片刻之后笑道:妹妹,你现在似乎是想明白了许多事情,比哥哥看得开,你说的这些,其实我也知道,只是做不到。

这一天晚上吃过药后,卢兰玉沉沉睡去,梅思在床边看护着母亲,傅传芳劝她去休息:你远路回来,一定累得很了,去睡吧,房间已经清扫了出来,只是如今不比从前了,家里没有几个人,就只有我和宁妈妈照应,打扫得潦草,可能没有清理得很干净,你将就睡吧。

梅思摇头:姐姐,我不累,这些天你辛苦了,如今我回来,你便歇歇吧,缓一缓心力。

傅传芳道:我倒是还好,既然你不肯去睡,那么我们两个便说说话吧。

于是两个人就在卢兰玉的窗边低声闲谈,说的都是最近的家事,傅传芳说起自己的娘家:已经跟到台湾去了,也不知解放军会不会打下台湾,倘若连台湾也保不住,要逃去哪里呢美国么那么远的地方,去得了么

又说到家事:十月一号中共建国了,十月三号,老爷和三房就赶快走了,丢下太太在这里,也不管了,四姨太回了娘家,她就不走,哪能指望得上呢幸好你回来了,否则我和宁妈妈两个人,真是难以支撑。还有,我听说这一阵要土改了,我们如今住的这屋子,都要分了给别人,‘耕者有其田,阶级平权’,这我也不说什么了,并不是非住好房子不可,只是太太如今正病着,贸贸然让她挪屋子,只怕不好,尤其天气又这样冷,纵然要搬房,且等她稍稍好一点再说,倘若真的到了那一天,你若是在解放军里面有熟人,便去说说情,求一求人家,让我们再住上一阵。

梅思说不出话,当年的那些同学,如今在哪里呢自己又该怎样去见她们呢

梅思从这一天起,便在家中专心照料母亲的病,因为有她在,傅传芳肩头的重担减轻了一些,不再像之前那样,在婆婆与丈夫之间疲于奔命,然而对土改的担忧依然不减,中共是刚刚得了广西,一时还忙不到这件事,然而早晚是要做的,一想到要给人家赶到佣人住的下房,傅传芳心头便沉甸甸,只觉得乌云压顶一般。

况且未来的生活也要考虑,要让自己像农妇一样下田,傅传芳以为是十分痛苦的,以她的想法,顶好是也像小姑这样,在学校里当一名□□,那是适合自己的,然而也不知共产党的学校里能不能有自己的位置,从前小姑在国民政府的公教系统,便难谋职位,不过自己并不是国民党员,从前只不过在这旧式大家庭里当少奶奶,大概不属于很严重的阶级敌人之类吧

果然,新年之后没过多久,广西省内就在说着土地改革,只是各处都是土匪,从前国民党的溃兵啦,原本的土匪啦,还有仇恨新政权的地主武装,纠集在一起,成为新的土匪,攻击人民政府,所以一时不能够安心土改。

卢兰玉在病床上,也在念着这事,时不时从沉睡中醒来,便要问:我们的房子给人分了吗

梅思便赶忙答道:妈,没有的事,您瞧,这还是您的正房,您还是在自己的屋子里住着呢。

卢兰玉慢慢地点点头:谢天谢地。

然后又沉重地闭上了眼睛。

过了一阵,卢兰玉忽然仿佛从噩梦中惊醒一样,从枕头上猛然抬起头来,恐慌地说:共产党来了吗我的东西,都给拿走了吗

梅思连忙又安慰道:妈,没什么人来,家里就是我们几个,安安静静的呢,您的那些东西,也都在呢。

卢兰玉于是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一颗头又重新落回了枕上。

等卢兰玉又睡了过去,傅传芳将梅思拉到一旁,悄悄地说:妈还在担心共产党呢,倘若不是瑞成出面拦着,老爷要把妈的私房都拿去呢,那可比共产党抄家还要狠。

共产党还没来,黄老爷先来了,就在中共建国之后不多久,黄皓终于下定决心,不得不走了,哪怕要舍弃世代相传的田产,也说不得了,倘若继续留在这里,不要说田地房产,只怕连自己的命都要给收了去。

黄皓也知道,自己虽然没有人命在身,然而这些年来民愤极大,待人太刻薄了,专门乘人之危,便把别人的田地变成了自己的,而自己宅子里这左一个右一个姨太太,确实是有勒逼而来的,给家里抵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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