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宁心弦骤紧,若有所觉地转头看向了身旁的床榻外侧,果然见到了秦景渊。他依旧是熟睡时,亦双手端正地搭在腰腹,一丝不苟得,堪称肃然刻板。
但这一刻,她却头一回见到秦景渊那张摘下了黑铁面具的左脸,布满了骇人的烧伤疤痕。
足见,十年前那场火势的凶猛惨烈。
亦足以证明,他确实回过西郊破庙。
只是,他是在救了虞清欢之后,才想起她。
晏宁的心口渐渐生疼恍惚,秦景渊却噩梦般惊唤着,突然睁眼醒来——宁宁别走!!
晏宁登时被吓得魂体晃了晃,再顺着秦景渊梦魇初醒的慌张视线,她这才注意到这座寂静的寝屋里,床榻对面的墙上,挂了一幅画像。
成婚第五年,三月三,春光烂漫。
她和秦景渊正一起在后院空地种鸢尾花田,只等着隔年第一场春雨落下之后,鸢尾花开,她将鸢尾花收起来晒干了碾碎调香,和其他药材制成香丸戴在小靖儿与即将出生的小家伙身上,求平安也求康健。
锄地的活干累了,她坐在院廊下喝茶歇息,小靖儿刚刚知道他有了一个新家人,像小狗一样兴奋地蹲在她面前,伸出小手摸摸她的肚子,奶声奶气地提要求:娘亲,我要一个妹妹。
顿了顿,小靖儿又认真强调。
一个漂亮的妹妹!
闻言,恰巧端了糕点走过来的秦景渊,大手揉了揉小靖儿的小脑袋:弟弟不好么
小靖儿又黑又亮的眼睛,很为难:也,也行吧。
她被逗笑了,捏捏小靖儿的脸,温声哄道:娘亲尽力,但是不能保证哦。
小靖儿顿时又高兴起来。
而秦景渊,他温柔地看着她。
彼时的旧忆似春日温暖,但秦景渊竟然将那一幕画了下来,却是晏宁未曾料到。
她看着那幅画,有她,有两岁的靖儿,有秦景渊,还有在她腹中已一个多月的小温月。
那幅画,是他们一家四口。
回过神来,晏宁在昏沉沉的晨光里,看向秦景渊。
他整夜被噩梦侵袭,心有余悸地狼狈掀了绒被起身,只着单薄里衣怔怔坐在床榻边,望着那幅画出神。